一列绿皮火车穿过太行山褶皱,车窗外的黄土崖忽然闪出“新中国从这里走来”的标语。很多人以为这只是一句口号,直到他们踏进西柏坡干部培训学院,才发现标语背面写着另一行字:你准备好继续赶考了吗?这行字像一道没有标准答案的填空题,把每一位学员推向前台。
学院不大,却处处埋伏着提问。旧居外墙的弹孔、防空洞的潮气、油灯下的地图,都在低声逼问:如果明天危机重来,你能否像当年的指挥者那样,把个人得失放进括号,把民族前途写在等号后面?这种逼问不靠讲解,只靠对视。站在五大书记铜像前,你会忽然发现自己的影子被拉长,与那些早已定格的身影重叠,于是“使命”不再是文件里的黑体,而是背脊上一阵发烫。
课程表里没有高深的模型,只有三次“沉默任务”。第一次,在七届二中全会会址,全体学员被要求关掉手机,抄写“两个务必”全文。钢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,像雪崩前的松动,提醒人们:纪律的裂缝往往始于一句“下不为例”。第二次,在廉政教育馆,讲解员只留下一句话:“今天的展品,明天可能写上你的名字。”第三次,在返程的大巴上,车厢灯熄灭,每人写下自己最怕失去的东西,然后撕碎,从窗口撒向滹沱河。纸屑飞起,像一场无声的告别仪式,宣告某种软弱的终结。
有人统计过,学员在三天里平均走了二万七千步,却没有人喊累。步数不是重点,重点是每一步都踩在历史的回声上。当夜色降临,旧址的灯一盏盏亮起,你会忽然明白:所谓担当,不是高举拳头的瞬间,而是灯亮起时,你是否愿意成为其中的一束光。
离开西柏坡那天,站台上没有欢送横幅,只有一块黑板写着:“考试继续,请勿交头接耳。”列车启动,车窗外的标语再次掠过,却像换了一副面孔——它不再提醒别人,只提醒你:真正的革命老区不在地图,而在你下一次选择的岔路口。